结缘05

遇到刚之前,光一是一只认真刻苦,甚至有些不知变通的狐狸。作为狐狸,这似乎有些奇怪,刚多次这样调侃他。跟随着族中的长老,光一认真地学习法术,听从父辈要求,做好守护族人的工作。稻荷一脉是稻荷神史的后代,稻荷大神则是保佑生意兴隆,五谷丰登的神明。然而随着时光的流逝,这一只的力量却在不断地稀释。到了光一这一代,血脉中的灵力却与平凡的狐妖几乎别无二致了。虽是这样,光一却仅凭自律与努力,在年仅13岁的时候不依靠外力化形成人,得到了各族的赞叹。

遇到刚,是光一生命中的转折点。稻荷山中虽不乏人类往来,光一却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清澈的人类灵魂。在他伸出手,用不含杂质的眼神望向自己的时候,光一的生命便发生了改变。

这日,他本是遵循族中之命,前来比睿山拜会德高望重的天狗老人,谁料喜多川忽得友人前来拜访,打发他去随便游玩。无奈中,光一来到了刚家的别墅,趴在地板上,温暖的阳光令他泛起困来,便有了他在阳光下小憩的情景。

火灾发生时,他本是打算再去看一眼这位人类少年,却恰好赶上将他救出。刚答应了天狗老人的条件,光一知道他心里一定是不愿意做出这样的选择的,令他羞愧的是,他却隐约地感到了开心。他讨厌这样的自己。他觉得不可以放任这位人类少年孤独地走进这个世界。

于是光一和杰尼桑也做了一个交换,他也会拜入师门,往后的名誉归属于喜多川的天狗一族。这些,刚并不得知。

再次见到刚时,光一已经是人形。喜多川只介绍说,这便是你的师兄了,他叫光一。而刚只是点点头,没能认出他来。失去了家人的刚眼神变得空洞没有灵气,一下子也瘦削了下来。光一不知为何,心里看得十分难过。与喜多川的交换是他第一次没有在族人的同意之下做出决断,为了这个决断,他放弃了族中的地位,但是此时此刻,他觉得这个决断一定是正确的。他想陪在他的身边。

光一的人形恰好是与刚同龄的少年,有这样一位同龄人的陪伴,果然减轻了不少刚的忧郁。“你究竟是什么变的?”刚坐在门廊前,一边舔着西瓜,一边这样问光一。“嘛,你以后就知道了。”光一总是这样含混过去。“没意思……”说罢,刚便会转过身子去,闷闷地不做声了。

得知光一便是救他出来的狐狸是在同年的初秋。

刚与光一的课程,是分开传授的,因此刚总是追问光一究竟学了些什么法术。刚的课程十分乏味,就只有飞天的秘诀而已。而光一,似乎会的就多了去。

“光酱,”光一刚从喜多川的别院回到两人被安排的住处,就见到刚仍穿着单衣,不知为何略带泪痕地从屋中走了出来,“你会不会那种,千里眼一样的法术?”光一晃了晃神,意识到了刚想要表达什么,却只能无奈地揉了揉脑袋,摇了摇头。“抱歉,我不会那样的法术。”

几天后的清晨,光一突然敲起了刚的房门,换好衣服便急匆匆地拉着刚向外跑:“跟我去一个地方!”光一一边抓着刚的手向前走,一边喊道。

“去哪儿?”

“一个你想去的地方。”

刚抓着光一的手,尽量跟上对方的脚步,两个人朝着山下走了很远很远,直到都喘起了粗气,终于来到了一辆墨绿色的电车前。光一从和服的袖口中掏出了一打车票,略带青涩的脸上带着略显得意的笑容:“我们用这个,去你家,看看你的家人。我已经调查过了,人类就是用这个旅行的。”

两个小家伙乘着电车,一路坐到了奈良。在几番迷路之后,终于来到了刚曾经的家附近。曾经居住的家,每日进出的小楼,如今却显得像个陌生人,冰冷又遥远。刚不由得攥紧了光一的衣袖下摆。

房子静静地竖立着,或许是工作日的原因,并没有人出入的迹象。两人一直安静地等到了太阳下山,最先回来的是希美。送希美回来的是一位年龄相仿的少年。“原来,姐姐已经找到了男朋友。”刚想。随后回来的是母亲,身着职业套装的母亲还拎着几包新鲜的食材,走到家门口,还不得不放下袋子歇歇手。刚的眼圈一红,他想扑到母亲的怀里,撒过娇后帮她拎些东西。就在刚和光一准备离开的时候,一辆车的喇叭在身后响起了。

“喂,你们两个小朋友,是谁家的?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吗?”是父亲的声音!

“抱歉叔叔,我们这就回去了。”看见刚红着的眼眶,光一替他答道。

“哟,这位小朋友怎么哭了?这个给你,”说着,刚的父亲从制服兜里掏出了一枚和果子,塞到刚的手中,“我儿子可爱吃这个了。吃了这个就快跟哥哥回家吧。”

刚盯着手中的和果子,泪水决堤而出,但他却哭不出声。

回到车中的男人挠了挠头:“奇怪,我没有儿子来着?”

光一牵着刚,坐上了返程的列车。

当天晚上,光一只觉得有人悉悉索索地钻进了自己的被窝。刚眼中的血丝还没有消尽。光一安慰地捏了捏刚绵软的小手,谁料刚却忽然起身,亲了亲光一的额头。

“谢谢。”刚垂下眼帘,浓密的睫毛仿佛扫在了光一的心口上。一不留神,耳朵和尾巴就冒了出来,令光一现了大半原形。

“你,你你你,居然是狐狸变的?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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